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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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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鐘琂是個重諾的人。沈時因依稀記得以前跟他提過這事,他也答應過要一同前往。可如今都物是人非了,那些承諾應該也作不得數。

沈時因想了想,回覆道:【不用了,沒必要。】

鐘琂像是一直關註著信息,他回得很快:【鄭意成也是我的朋友。】

照這麽說,他回來參加婚禮跟自己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也不是作為誰的親屬參加。那麽這就是他的自由,沈時因管不著。

雖然如此,沈時因還是打字道:【可是鄭意成臨時決定邀請一些同事,都是建築行業的人,可能會讓人發現我們的關系……】

沈時因的手指突然頓住,她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鐘琂之與她,已經是再平常不過的前同事身份,哪裏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能被別人發現?

沈時因將這些字全部刪掉,關掉與鐘琂的對話框。

退出之後,沈時因打開微信,給梁冉發信息:【睡了嗎?】

梁冉相當上道地回覆:【我買點吃的喝的來你家?】

沈時因回覆了一個大拇指。

梁冉是沈時因的發小,兩人小時候在一個院子裏長大,還因為搶一個兔子玩偶吵過架,動靜大得驚動了雙方父母。當然了,那是沈時因的父母還在的時候。

後來,梁冉一家搬去了新區的電梯房,沈時因的父母也相繼離去。那是一段很不真切的日子,直到梁冉突然有一天出現的沈時因的家門口,拿著那個兔子玩偶二話不說塞進沈時因手裏,對她說:“這是我最寶貴的玩具,我把它送給你。”

小小的沈時因往梁冉身後看去,沒有大人,她是一個人跨越大半個城市來的。小小的梁冉臉紅撲撲的,身上都是汗,兔子被她緊緊攥在手裏,已經被捏得變了形。

沈時因把兔子扔到地上,說:“我已經不想要了。”

梁冉蹲下身撿起來,執拗地又往沈時因懷裏塞。

沈時因已經不記得那天自己扔了多少次,梁冉又撿了多少次。總之,那個小兔子玩偶最後出現在了沈時因的床頭,梁冉也成為了她最好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

梁冉進門的時候沈外婆正好起夜,她甜甜地叫了聲“外婆”,熟門熟路地往沈時因臥室走。

“你上次說給外婆找護工的事。鄭意成有個堂弟在三甲醫院上班,我讓他幫忙打聽打聽。”

“噓——”沈時因一把將梁冉拉進房間,再鬼鬼祟祟地關上房門。

梁冉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指了指門外:“老太太還生著氣呢?”

沈時因點了一下頭:“我前幾天就提了一嘴面試護工的事,她又嫌我亂花錢。”

沈時因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我以為我回來是盡孝的,結果光吵架了,每件事都說不到一塊去,頭疼。”

“老人嘛,都這樣。她一個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梁冉從袋子裏拿出幾罐啤酒,還有些熱氣騰騰的夜宵。

兩人盤腿坐在床沿,就像小時候那樣,挨得很近。

“除了這個,你們還吵什麽了?”梁冉問。

“她還讓我去找我爸。”

沈時因不以為意地說完,反倒是梁冉一楞:“……都這麽多年了,還找得到嗎?”

“不管找不找得到,反正我不稀得找。”沈時因說:“我媽過世沒多久,他就急著要跟廠長的女兒結婚,嫌我是拖油瓶。這種人我也不稀得找。”

“也是。”梁冉夾了塊炸雞吃,“可咱外婆以前不是老罵他嗎,怎麽又突然讓你去找他了?”

“她說她老了,想有個人照顧我。”沈時因啼笑皆非地說:“我那個爸都多大歲數了,我現在正值壯年,還能工作賺錢,誰照顧誰還不一定呢。”

“是啊,你現在跟他相認,不是白讓別人享受勝利果實嗎。咱外婆這個道理都沒想明白?”

“後來想明白了,又開始問我上次帶回來的小鐘怎麽沒下文了。”沈時因以手支頤,悶悶地說:“我說了那種人我高攀不上,我自己也能照顧自己,可她還是翻來覆去地問。”

說到鐘琂,沈時因想起來找梁冉的目的。

“對了,鐘琂說他要回來參加你的婚禮。”

“啊?”梁冉詫異道:“我還以為你們……”

“是分手了。”沈時因打斷道:“他說是為了鄭意成回來,大概是提前知會我一聲。沒想到他們倆就見過一次面,關系還能這麽好。”

“他們好像有時候會在手機上聊幾句,我也不太清楚……”梁冉猛然反應過來這件事的重點:“不對……那你想見他嗎。本來邀請他就是出於你這層關系順手一發。你要是不想見的話我就收回邀請,讓他別來了。”

“用不著,都是成年人了,不至於連面都不敢見。”沈時因看上去很自然,像是真的走出來了,完全把鐘琂只當成一個普通的前同事。

準確來說,沈時因好像也不存在“走”這個過程。從回國的第一天起,她就表現得情緒穩定,完全沒有失戀之後的戒斷反應。

起初,聽說這事的梁冉還如臨大敵,買了一大堆酒過來。她以為會看到一個肝腸寸斷、以淚洗面的沈時因,但出現在門後的沈時因言笑晏晏,還很有興致地問她要不要去吃以前母校外面那家很好吃的米線。

梁冉還以為電話裏的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是真的和鐘琂分手了?”

“嗯。”

“他提的?”

沈時因:“我提的。”

“他出軌了?還是冷暴力,逼你提分手?”梁冉已經豎起了眉毛,仿佛只要沈時因一聲令下,她就可以立馬大罵渣男,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那種。

“……不是,”沈時因說:“性格不合,本來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沈時因的回答官方得就像明星工作室發出的分手聲明,一點有效信息也沒有。

梁冉推測大概是有一個過程,沈時因這個人也一向慢熱。接下來的幾天,梁冉只要不上班都守在沈時因身邊,生怕她想不開。

過了幾天,梁冉總算意識到自己是在多此一舉,她感慨道:“我本來還以為鐘琂不一樣。”

沈時因笑著反問:“怎麽不一樣了?”

“平心而論,他是你歷任男友裏條件最好的。你們在一起的兩年也一直感情穩定。而且……”梁冉看了一眼沈時因,想到她連聽見“鐘琂”的名字都能神色如常了,於是大著膽子說:“而且你以前是真的很喜歡他。”

沈時因並不否認以前的她的確很喜歡鐘琂這件事,她只是說:“但那些都過去了。”

*

沈時因打了個哈欠,她靠在床頭,看見梁冉又拿起啤酒喝了幾大口。已經快到十二點了,梁冉還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

“不對啊……”沈時因瞇起眼睛:“你那邊是不是也有什麽情況?”

“嗐,又是那些事唄。”梁冉垂著頭,悶聲說:“其實就在你給我發信息之前,我本來也打算來找你的。”

“叔叔阿姨又在說你?”

梁冉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算是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任何一個父母會支持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殘疾人。”

沈時因大方地拍了拍自己身邊:“那你今晚就跟我睡唄。”

梁冉果然躺過去,她轉頭看向沈時因,對視的一瞬間兩人突然同時笑開。

“不是,你笑什麽呀?”笑聲好像能傳染,梁冉笑得停不下來。

“我看你笑我也想笑。”

“那我也是看你笑我才笑的啊,”梁冉去掀沈時因蒙住臉的被子,“你快跟我說說你們到底為什麽分手,我才好決定見著鐘琂了用什麽態度。”

……

不清楚分手緣由的人不止梁冉,就連另一個當事人也處在雲裏霧裏的狀態中。

一萬多公裏外的內羅畢機場,穿著考究的鐘琂坐在貴賓室,手裏拿著手機,漫不經心地轉動著。

鐘琂指節修長,暗色的袖口隱在手腕間,不時流瀉出熠熠光芒。他的一張臉生得精致淩厲,不笑的時候很有些生人勿近的意思。

鐘琂坐在靠窗的角落,他的腿太長,顯得座位有些逼仄。附近幾桌從他進來以後就一直沒有人落座。以他為中心的半圓裏,仿佛被某種氣場所影響,形成了一個靜謐的真空。

鐘琂時不時地點開屏幕。在發出最後一條信息以後,他分明看見對話框左邊出現了一串省略號,那是對方還在打字的意思,於是鐘琂握著手機,耐心地等了很久。

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鐘琂皺著眉,意識到沈時因不會再回覆了。

那麽沈時因原本打算說什麽?

鐘琂想,她或許原本打算說些話,但想到很快就能見面,於是作罷。那麽又是什麽話重要到非得當面說?

答案已經昭然若揭,鐘琂猜測沈時因想說的話大概跟覆合有關。他找到由頭遞出去一個臺階,沈時因牢牢實實地接住了。

想到這兩個月以來難熬的人並不只有自己,鐘琂眉間的郁結散去,好像連日來心裏的陰霾也被風輕飄飄地吹走了。

鐘琂放下手機,開始打開電腦查看公務郵件。另一邊身著套裝的工作人員也終於找著了機會,走上前用英文致歉道:“鐘先生,航班大概會晚點一個小時。需要先吃點東西嗎?”

對方已經做好了會被責難的準備,沒想到鐘琂很柔和地開口:“給我一杯咖啡就好。”

在登機之前,鐘琂再次查看了一遍手機信息,沈時因還是沒回,不過張工倒是發了一大串。最上面是難以置信:【你不會真休年假去了吧?】

情緒層層遞進,中間的幾條逐漸崩潰,最後變成了歇斯底裏:【這一堆爛攤子你讓我怎麽管!】

鐘琂摁熄屏幕,心想見面以後或許不應該那麽輕易答應沈時因的覆合請求。如果答應得太快,那沈時因很有可能從此以後每次吵架都會拿分手相威脅。這樣太讓人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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